Bluebeard歌词试解读

《Bluebeard》是苏格兰独立乐队Cocteau Twin的作品,收录于其第七张录音室专辑《Four-Calendar Café》中,其音乐类型通常被归类为梦幻流行。在里程碑式的专辑《Heaven or Las Vegas》获得巨大成功后,乐队却经历了成员离队、核心成员情感破裂及孩子夭折的重创,这也成为了本专辑创作背景的一部分。

《Bluebeard》的曲名(可译为“蓝胡子”“青须公”)取自法国民间传说的经典形象,通常被视为“暴虐的丈夫”的文化符号。以此含义结合歌曲中”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的反复提问,我们似乎会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一首题材为“亲密关系的信任危机”的歌曲,这一解释似乎也与专辑其他曲目中“人际关系中依存与背叛的矛盾”“自我安全边界的保持”的主题一脉相承。

然而在我看来,《Bluebeard》虽然化用了一个具有负面形象的符号作为曲名,其词曲中传达的情感内涵却完全没有朝向这个负面。若要用一句话总结我的理解,歌词中的叙述者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并非在确认“你是坏人吗”,而是在确认“你是好人吧”,这二者的情感倾向是截然不同的。比起不安与恐惧,词曲中更多的渲染了一种轻松与自由之感,这是一种难以被解释为“以乐衬哀”的深层的正能量。但当然,作品气质中细微的“成长与面对”“未知与迷茫”之感也是不可忽略的,这同样是歌曲不沦为简单正能量的重要组成部分。总而言之,让我们从歌曲的原歌词入手,试着做一些分析。

Aliveness
Exploration
Aliveness
Energy

作品开篇,歌词白描式的给出了几个极具正向能量的词语:Aliveness(活力)、Exploration(探索)、Energy(能量)。这些词语具有无比鲜明的新世纪音乐的特征,加之梦幻流行下轻快的曲调和令人沉浸的“音墙”,这足以为全曲奠定一种轻松而如梦般的情感基调了。让我们试着捕捉到并沉浸在此处的情感之中,并接着往下聆听。

*新世纪音乐(New Age)是一种旨在创造宁静、乐观或灵性氛围的音乐类型,通常被用于放松、冥想和压力管理。其代表音乐人有Bandari、Yanni、Enya等等。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歌词反复提出问题,这种提问会一直重复进行到歌曲的尾声。这些提问使对歌词情感方向的解读出现了分歧,而在我看来,即便曲名选择了”Bluebeard”这样象征着暴虐和黑暗秘密的文化符号,此处的提问也显然无法被理解为一种“不安与怀疑”,这与曲调和其他歌词渲染的正向情感之间太过割裂了。不仅如此,我也不倾向于将其理解为一种“安全感缺失下的自我说服”,这种沉重的心理分析同样与歌曲的轻盈气质相不符合。

让我们始终沉浸于上文塑造的正向情感之中,再来重新审视此处的歌词。我们可以将这些提问解释为一种乐观而“具有确认性质”的提问,我相信这些问题都具有肯定的答案,我选择感受这种宁静而温暖的情感振荡;我们也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对意识本身的探索,这些提问不再拥有具体的指代对象,而更像是一种具有神性的咒语与吟唱。总而言之,在正向的范围之内,选择各种理解大概都是行得通的。

Aliveness (It may be diverting)
Exploration (For some part of him)
Fulfillment (It may be diverting)
Creativity (For some part of him)

与第一段类似,歌词再次白描式的给出了四个词语:Aliveness(活力)、Exploration(探索)、Fulfillment(满足)、Creativity(创造)。这些词语的选取完美继承了第一段奠定的正向情感基调。一个很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尽管这前后两段词语的旋律完全相同,但第一段词语的出现方式为“A-B-A-C”,而第二段中词语的出现方式为“A-B-C-D”。直观起见,我们可以将其排列成表格,并用相同数字标记相同词语。

第一段Aliveness(1)Exploration(2)Aliveness(1)Energy(3)
第二段Aliveness(1)Exploration(2)Fulfillment(4)Creativity(5)

在第一段内部,第一个词语(Aliveness)重复了一次,且两段在开头处选择了两个相同的词语(Aliveness & Exploration),这塑造了一种情感的“框架感”和“稳定性”。而将两个段落相对比,第一段内部词语的重复,蕴含着一种渐进和试探性的情感表达;第二段内部四个词语的不同,则展现出更加热烈的情感发展。总而言之,这两个段落词语的出现方式,不同于简单的重复或是罗列,展现出了一种十分有艺术意义和数学美感的新意。而就词义而言,从Aliveness的存在感受和原生能量,逐步走向探索,实现满足,完成创造,这也形成了一种成长式的递进关系。

除此之外,与第一段不同,第二段在每个词语之后都加入了一段额外的吟唱,形成了一种织体和情感从简单到丰富的发展。上文的括号中给出了这段吟唱的“参考歌词”,然而歌曲中的实际唱词则是难以听清内容的“呓语”。可以说,此处的歌词并没有充当歌词的作用,而是作为一种“人声”融入了歌曲当中,这令我们思考人声唱词存在的意义。至于“参考歌词”的具体内容,则也对上文的情感与提问形成了承接(”diverting” & “him”)。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Or are you toxic for me?
Will you betray my confidence?

可以发现,两段提问与两段歌词类似,也采用了不同的展现方式,其中第一段为“A-B-A-B”,第二段为“A-B-C-D”,其结构意义与上文对词语的解释有类似之处,也就不必再赘述了。

Or are you toxic for me? Will you betray my confidence? 从内容而言,这两个新提问一改前文的正问,变为了反问。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从“你是好人吧”,到“你不是坏人吧”的变化(而非到“你是坏人吗”的变化),其情感的性质没有发生改变,而热烈程度发生了提升。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Or are you toxic for me?
Will you betray my confidence?

再重复一遍第二段提问,并顺势进入下文的Bridge段落。

Naming things is empowering
I balance, walk, and coordinate myself, alive
Aliveness energy

Naming things is empowering,这是全曲最核心的一句歌词,它宣告了上文所有内容的意义。无论是词语还是提问,这都是一种界定与命名,一种将模糊的事物清晰化的过程。通过这种命名,叙述者或是在描述和确定自身的感受,或是在表达一种美好的期盼,而这都是获得能量的方式。这句下定义性质的歌词本身是直白的,它恰恰也在全曲的朦胧气质中,创造了一个稳定的着落点。

I balance, walk, and coordinate myself, alive,保持平衡、行走、协调自我,这都是“存在”的具象化,是一种动态而充满生机的积极状态。我需要“保持平衡”,因为我位于一个朦胧、流动而深层的情感状态之中;我能够“保持平衡”,因为我通过“命名”获得了能量,并感受到了自身的存在。我在探索中最终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感受到了”Aliveness energy”,这种“动中有静”的感受为作品赋予了重要的情感升华。


Healthy dependence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
And healthy independence
(Or are you toxic for me?
Will you mistreat me or betray all my confidence? )
And healthy assurances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
This loves a nameless dream
(Or are you toxic for me?
Will you mistreat me or betray all my confidence? )
And healthy boundaries
(Are you the right man for me?
Are you safe? are you my friend? )
And how long would you miss me
(Or are you toxic for me?
Will you mistreat me or betray all my confidence? )

歌曲的尾声中,叙述者将各种情感交织混合,最终推向了更高的密度。无论”dependence”或是”independence”,它们都处于一种健康而不偏不倚的状态之中,并指向一种幸福与满足。”assurance”是我对当前正向感受的确认,”boundaries”则为我的正向体验划定了一个具象化的范围,同样提供了一种确定和安全感(我反对把这个”boundaries”理解为“亲密关系的边界”,这种防火墙式的规则是不纯粹且反诗意的)。而”nameless dream”也与上文中的”Naming things is enpowering”形成了辩证关系,界定并回归了全曲梦境般的基调。

综上所述,《Bluebeard》借用了一个不安文化符号,描述了一种平和而多彩的正向情感。它在梦幻流行的沉浸式气质中,也为听众设置了确定的情感锚点。如果说艺术的真谛是提供幸福,《Bluebeard》恰恰精准的瞄准了这个目标,瞄准了这种纯粹内核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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