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米塔,但不是疯狂米塔。
一、“悲剧反派”及其扩展
1.疯狂米塔是个典型的“悲剧反派”
疯狂米塔是《米塔》中的主要角色,也是个可怜又可恨的角色。她身处米塔世界残酷的筛选机制之下,因为不合格而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米塔,这是可怜的;她坏事做尽,残害无辜的玩家和其他善良的米塔,这是可恨的。尽管“不合格”暗示着疯狂米塔具有“器质性缺陷”的可能,但从人性角度看待,她的可恨之举很大程度上也源于她的不幸遭遇——这是一种典型的“悲剧反派”。
2.近期艺术作品中的“悲剧反派”
此类角色在艺术作品中广泛存在,且往往伴随着争议。例如,《原神》中的散兵同样经历悲惨,乃至后续纳西妲“原谅”散兵恶行的剧情引发了极大争议,玩家间的意见特别两极分化(当然,这和散兵的性格也有很大关系)。《MyGO》中的丰川祥子(洗白前)也带有类似色彩,她承受了家庭变故的不幸,也切实对其他乐队成员造成了伤害,尽管其程度相对较轻。
3.现实中的“悲剧反派”之扩展
这种现象在现实中也有所投射。例如,一个极端的反婚者,很可能成长于充满争吵乃至暴力的原生家庭。让我们再把“可怜”和“可恨”的定义延伸一些:一个愚昧而为他人造成困扰的人,很可能从小没有受到好的教育,此处“没有受到好的教育”算是一种没那么激烈的“可怜”,而“愚昧”则是一种没那么激烈的“可恨”。这也属于一种“悲剧反派”的定义扩展。
二、如何对待“悲剧反派”
1.可怜不是被怜悯的充分条件
非要追根溯源的话,“可怜”的确常常是很多“可恨”的源头。这样的逻辑,似乎导向了“宽恕他们是一种善”的固然预设。但是,我们真的应该因为“可怜”而宽恕“可恨”吗?个人认为,出于社会规则,可恨的人仍需要为他们的可恨之举付出代价,乃至极端可恨者需要付出“无法因可怜脱罪”的代价;而从功利角度而言,普通人往往也没有义务和精力去选择宽恕(除非你自诩上帝)——尽管这也可能被理解成一种“不可怜者的傲慢”。与此同时,大多数人事实上不具有救赎可怜者的能力,扮演一个救赎者的角色只会残害自己的心灵状态,个人认为需要警惕这种善心的负面泛滥。
2.程度不高的“悲剧反派”常属模糊地带
对于一些程度不高的可恨,可怜或许能成为怜悯的理由之一。优秀的艺术作品常常能精确设计可怜与可恨的比例,使之处于一种模糊地带,从而激发人们的复杂情感与思考。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反派往往没有涉及一些道义上纯粹邪恶的行为。(这种评价很微妙,与行为蕴含的绝对的恶未必有直接关联。例如《复仇者联盟》中的灭霸,尽管做出了“消灭半数生命”这样的邪恶之事,但其救世逻辑又让其似乎“没有这个行为所理应对应的极度可恨”。但诸如疯狂米塔这样的可恨,在我看来则没有任何宽恕的道理。)
3.程度极高的可怜背后是更大的可恨
对于一些程度极高的可怜,人们也会通过“淡化可恨”的方式(乃至淡化一些程度极高的可恨),来强调其“可怜”背后的“更恶之恶”。例如,在《人民的名义》中,祁同伟被权力深刻陷害,最终也被权力黑化成为了恶人。许多观众在否定其恶行的同时,也会对他的悲惨遭遇投以同情之心,以强调他的可怜背后更深层的恶——权力体系中他人的所施加的纯粹的恶。
三、更多思考
1.可怜者没有中间选择
可怜者的往往无法选择一条平凡的道路。安分守己地等待他人的关怀,这是社会所最为期待的选择,但这种关怀的不确定性对于可怜者是十分残酷的;选择抗争者诚然会因自己的正义之举收获尊重,却往往需要承受持续的精神重压和现实代价;成为上文所述的“悲剧反派”,则也需要放下一些善良。总而言之,无论踏上怎样的道路,可怜者都少有选择平凡的余地。
2.可怜者对特定“悲剧反派”的激进共情
即便没有大的不幸,人们也难免在某些方面有所“可怜”之处,这种可怜也会或多或少的对行为产生负面影响。人们可能对特定类型的“悲剧反派”投以激进的共情,以寻求心理安慰,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并表达和宣扬这种类型的可怜(暂且把这些都当成中性的行为)。此时,这种“可怜者的激进共情”和“不可怜者的合理傲慢”便会形成强烈的冲突。
3.喜欢正常的东西不丢脸
一些亚文化风气中似乎存在着将“反常规”“反童话”“反一般审美”标榜为高级的倾向,这使得我们反而需要经常提醒自己:喜欢正常的东西不丢脸。在《米塔》世界中,无论是端庄的善良米塔,活泼的帽子米塔,慵懒的瞌睡米塔,或是独特的米拉,都是具有正向魅力且十分值得喜欢的角色。不喜欢疯狂米塔,恰恰才是一件符合常规的事。如果你认为喜欢正常的东西太过“平凡”,那恰恰说明了这种“平凡”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你遭到了“只是你太幸运”的嘲讽,那你反倒可以为自己的成长历程感到庆幸了。